NBA的寻找印度姚明之路价值观依旧是指路明灯

【壹】

周六清晨的新德里，笼罩在一片雾霾之中。当拉姆哈斯学院篮球队结束户外训练时，雾霾刚刚散去。他们不可能等待雾霾散尽才开始训练，新德里是全球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且几乎没有室内篮球场。

20岁的胡达是这支球队中最出色的球员。当他的朋友向他展示流着血的右手无名指时，胡达笑了起来。

几分钟前，这个叫格里沃的家伙在扣篮时被篮筐划伤了。19岁的格里沃将篮球视为自己的一大爱好。他是一个当地军官的孩子，生活在典型的中产阶级之家。胡达却来自不同的阶层，对他来说，篮球意味着更多。

身高上，胡达比格里沃要矮一些。他的手机屏保是鹈鹕队的后卫JJ-雷迪克，一个联盟中公认的出色投手。

胡达来自印度西北部的哈里亚纳邦。他家里有三间房子，父亲在一个15英亩的农场种植水稻和小麦。胡达在农场里长大，喂牛，挤牛奶，将牛套在犁上进行耕地和施肥，都不在话下。但是，务农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以印度的标准来看，他的家庭并不算贫穷。但他觉得被困住了，一个城市男孩对于乡村生活毫无向往。他14岁的时候第一次了解到篮球。他觉得那有可能是自己的一条出路。

从十几岁开始，胡达每天清晨5点起床开始训练：跳绳、做俯卧撑、爬楼梯。放学之后，他骑自行车到附近唯一的篮球场上进行训练。几个无限接近NBA的印度球员激励着他。2015年选秀大会，萨特南-辛格成为了第一个被NBA选中的印度球员；阿米约特-辛格在NBA发展联盟中打球；18岁的 Princepal-辛格被认为是最有希望闯进NBA的印度球员。

胡达知道，一旦有印度球员能够亮相NBA，这项运动将风靡全国。但同时，他也很现实。为了确保衣食无忧，他选择了一条更稳健的成长道路——未来成为一位物理老师。

“如果我不打篮球的话，我就没有机会进入这座大学。”篮球还是改变了胡达的命运。印度政府为了改善体育方面的表现，给予大学特招体育生的名额。这让胡达有机会凭借篮球特长进入大学深造。“我不敢说篮球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生活方式。但我永远对篮球保有激情，它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校园里有很多篮球场。不过，当我出现在篮球场上，人们还是会问’他在打什么？那是篮球吗？’”胡达说。

此时的新德里的街头，烟火气十足，城市陷入喧嚣中。一个小贩头上顶着一锅咝咝作响的烤肉串。他的周围是一群孩子在打板球，大约有50个孩子。篮球在印度并不主流，胡达认为只有一小部分学生是狂热的篮球爱好者。

但是，这个群体切实存在。当胡达他们结束训练后，大约十个孩子走上篮球场，开始进行投篮练习。其中一个孩子穿着乔丹品牌的T恤。“篮球是非常美国式的运动。在这里挖掘篮球运动员，就像你在美国寻找板球运动员一样难度十足。”胡达说。

【贰】

板球依旧是印度最具统治力的运动。2019年板球世界杯吸引了5.45亿的印度观众，多于美国总人口数量。但，情况正在发生着改变。很多人认为篮球是一项节奏更快的运动，适合城市中更年轻的人群。

NBA在印度进行了一系列投资：一项据称可惠及1000万印度儿童的青少年篮球计划正在进行中；坐落于新德里郊外的一个篮球学院能为24个青少年提供食宿、教育和培训；在印度举行的第一场NBA季前赛，国王队将在孟买对阵步行者。

9月份，美国总统特朗普在休斯敦与印度总理莫迪会晤时，谈到了这场比赛。这之后，《印度斯坦时报》在报道中称：“NBA是美国对印度的最新出口产品”。

如今，发生在拉姆哈斯学院篮球场上的场景在整个印度变得越来越普遍。在这条路的上游，前途光明的孩子们在NBA扶持的学院接受篮球培训，目标是成为首个闯进NBA的印度球员。

在1300公里以外的班加罗尔，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即将启程前往美国，她成为了第二个获得美国顶级大学篮球奖学金的印度女性。

一个露天体育场，数百名体育教师正在篮球101课堂上接受指导——“持球的为进攻一方，他们的目标是通过投篮得分。”在孟买，数千人多年来总是在下雨的夏夜聚集在室外篮球场，观看季风联赛的比赛。

“印度是一个喧嚣的国家，充斥着色彩、气味和香料。如果有一个国家的象征是篮球，对我来说，印度就是那个国家。我不奢望篮球取代板球成为印度全国性的消遣方式，但我可以贪婪地说，我们希望篮球成为No. 2。”国王队主席拉纳迪夫如此表示。

【叁】

当联盟总裁亚当-萧华开始为NBA工作的时候，他还只有30岁，是一名律师。他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撰写一份关于梦一队的调研报告。

1992年，梦一队闪耀巴塞罗那奥运会，那支队伍中拥有乔丹、“魔术师”约翰逊以及“大鸟”伯德等超巨。彼时，NBA对允许球星参加奥运会并没有太高的热忱。但萧华认为，派最出色的球星参加奥运会，不仅仅对NBA，对篮球这项运动都大有裨益。

当萧华成为NBA的掌门人之后，他发现是两种现象让年轻的国际球员对篮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一就是梦之队；其二是乔丹的视频。

通过研究这种现象，他提炼出公认的智慧：想要扩大NBA在全球的影响力不仅仅在于推广这项运动，也需要推销球星。

在梦一队赢得奥运金牌后的三十年间，NBA已经成为了非常国际化的联盟。现在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的球员来自海外，而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举行时这个比例不到5%。上个赛季，NBA全面展示了其国家化。猛龙成为第一支获得总冠军的海外球队，国际球员横扫了各大奖项——希腊球员字母哥成为了常规赛MVP，最佳新秀是来自斯洛文尼亚的东契奇，最佳防守球员是法国人戈伯特，最快进步球员是来自喀麦隆的西亚卡姆。几天之后的选秀大会上，八村塁成为了首个在第一轮被选中的日本球员。

NBA如此的国际化离不开萧华前任大卫-斯特恩的努力。上个世纪80年代，大卫-斯特恩不遗余力将录像带运往意大利，以便NBA录像能够在一周后出现在意大利电视台上。1987年，苏联国家队在密尔沃基与雄鹿队打了一场友谊赛。一年后，亚特兰大老鹰队前往苏联回访。

1990年，太阳队和爵士队在东京打了NBA在海外的首场常规赛。现在，NBA还是会在伦敦、墨西哥城举办常规赛。在中国、西班牙、菲律宾、巴西，NBA季前赛已经成了传统。NBA在海外取得的增长，令NFL、MLB侧目。MLB在拉丁美洲以及亚洲不乏观众，但传播远不及NBA那么迅速和广泛；NFL则始终无法在海外找到持久的立足之地。

全球扩张仍是萧华的主要目标之一。自2014年上任以来，他首次以联盟总裁的身份开启了一个重要的海外之旅——与拉纳迪夫一起来了印度。

萧华希望未来20年，NBA从国际上获得的收入比例由现在的20%提高至50%。为了实现这个目标，NBA需要培养更多的全球球星。

目前，NBA已经在世界各地建立了七座篮球训练中心。印度的篮球学院于2017年正式开张，其他六座学院分布在澳大利亚、塞内加尔、中国（中国有三座）。篮球在中国的爆发式增长，让NBA感到足够震撼，也坚定了他们在印度推广的信心。

篮球在1890年代传入中国。1936年，中国就派了球队参加了奥运会。上个世纪80年代，大卫-斯特恩在瑟瑟寒风中等候央视官员接待的往事成为了一则逸闻。从1994年开始，央视开始直播NBA比赛。但篮球在中国真正的崛起始于2002年，姚明以状元秀的身份被火箭队选中。他在NBA的首场比赛据说有超过2亿人观看。篮球现在在中国是最受欢迎的体育项目之一，其中国公司估值达到了40亿美元。

13亿中国人口对于NBA来说足够有吸引力。而印度的人口有望在未来超越中国。最近，NBA将公司的海外业务重点放在了印度，试图改善当地的篮球基础设施。

不过，NBA在印度的合资公司仍面临着巨大的挑战。随着印度经济不断增长，新富阶层不断涌现，福布斯透露印度的亿万富翁数量仅次于美国、中国和德国。但是，印度仍处于贫困状态中，贫困率超过了21%，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显示，在187个国家中，印度2018年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排在第142位，人均月收入仅为150美元。

NBA在印度的使命不是慈善，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印度姚明”。但是，NBA在印度的努力存在着一个悖论：NBA需要一个像姚明这样的超级明星来提升这项运动的人气，但是想要创造这样的超级巨星，可能需要更广泛的篮球文化。

即便如此，NBA仍在进行着努力：在印度推广的Jr.NBA项目规模是全世界最大的；NBA目前已经培训了1万多名印度体育教师，在印度34个城市举办了1500多场活动；杜兰特等明星也曾经造访印度。目前，有四家印度电视网络每个赛季直播300多场NBA比赛，其中85场配有印地语解说。

2017-18赛季，NBA总决赛首次以英语和印地语播出，吸引了超过9100万印度观众。除了在寻找“印度姚明”，NBA同时在做着其他事情。传播NBA的使命和愿景，始终被认为是美国美德的一部分。自这项运动被创立以来，它始终具有福音式的责任。

【肆】

去年12月份的一个下午，在曼哈顿城高高耸立的奥林匹克大厦里，萧华突然出现在一个能够俯瞰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的一个会议室中。他的白衬衫半敞着，显得很兴奋，语速飞快，就像威少的快攻一样行云流水。

他谈到了一系列话题，先是谈论了现象级的锡安-威廉姆斯，以及圣安东尼奥和俄克拉荷马等小球市的成功。随后，他谈论了NBA在印度的野心，以及NBA如何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全球品牌。

他认为，篮球和足球一样已经成了全球化最高的两项运动。尽管NBA在国际上的努力从来没有打算成为美国软实力的延伸，但他扮演并拥抱了这一角色。

萧华表示，国外的政府官员和商业伙伴很容易将谈话引向美国的价值观以及联盟的历史，“这些责任感塑造了这个联盟。球员们在新闻中讨论重要的问题，对我来说是司空见惯之事。这包括政治问题。”他的潜台词是：NBA以自己是北美体育联盟中最进步的联盟为荣。

从篮球诞生之初，这项运动就与传播价值观和影响力紧密联系在一起。1891年，奈史密斯发明了这项运动。他本人是“强身派基督教”(Muscular Christianity)的信徒，认为运动和训练不仅能够强身健体，同时可以使灵魂在道德层面得到锤炼。

对他来说，篮球并不是一项基督教运动，而是一项可以避免暴力，鼓励团队合作和个性培养的运动。它更像是一种福音式的工具。奈史密斯发明这项运动几年后，篮球就被美国传教士带到了中国。传教士们在法国、土耳其和巴西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NBA在海外的成功部分也得益于其与进步政治思想的结盟。其中包括詹姆斯公开谴责警察对黑人的暴力行径；勇士主教练科尔主张枪支管制立法；马刺主教练波波维奇批评特朗普；柯林斯成为北美四大职业联盟中第一个公开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运动员。总而言之，NBA被认为是球员以及球员工会拥有最大权利的联盟。

“当人们对詹姆斯说’闭嘴，打你的球’的时候，我认为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但是，我依然还是要指出，几十年前，当小马丁-路德-金在林肯纪念堂发表《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时，比尔-拉塞尔就在现场。从一开始，这（政治）就是这个联盟DNA的一部分。”

不过，NBA宣扬其政治进步的说法有时候显得空洞：几年前，他容忍了快船前老板斯特林的种族歧视言论，在球员以及公众的强烈抗议中，才将他逐出了联盟。

到了特朗普时代，NBA联盟更倾向于支持球员的政治立场。不过，也有一个明显的反例，这是萧华不愿意承认的。2016年，NFL球员科林-卡佩尼克的下跪事件一直是政治焦点。卡佩尼克起诉NFL的案子最终以和解告终，但他声称NFL已经将他关在了门外。

长久以来，NBA都有一条规定，既：在奏国歌时，球员必须起立。在卡佩尼克事件中，NBA的这个细节被媒体忽略了。很多NBA球员的政治观点，为这个联盟的国歌政策提供了一种掩护。

当我准备离开位于曼哈顿的这间会议室时，萧华拦住了我。“在你离开之前，我想让你看一件事情。”他冲进办公室，拿出了一份标记过的《纽约时报》回来。“我把它剪辑下来发给了我的同事们。”萧华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份折叠的报纸递给我。

上面的一篇文章讲述了民主刚果共和国的总统约瑟夫-卡比拉的故事。民主刚果是全世界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在经历了近20年战乱以及腐朽的统治后，约瑟夫-卡比拉即将卸任。在文章第二段，萧华用红色笔标记了一段文字：“他（约瑟夫-卡比拉）喜欢看NBA比赛，几乎没怎么睡觉。”

【伍】

当体育被出口的时候，有一些东西会在翻译过程中流失，也会增添进其它内容。

十年前，辛辛那提基督教大学的体育总监特洛伊-贾斯蒂斯成为了NBA在印度的第一名员工。贾斯蒂斯来到了孟买，看到了很有特色的印度篮球。他前进的步伐近乎疯狂到失序。

“印度的一切都在高速发展。这也是他们的篮球风格，找到空当，然后快速推进。”印度篮球与这个国家的风格类似，具有一种凌乱而疯狂的美学张力。贾斯蒂斯希望在不破坏这种内在的前提下重新定义这项运动。

今年早些时候， 在新德里郊区，当经过由格雷格-诺曼设计的一个高尔夫球场，再迈过Jaypee综合体育中心有人把守的大门，你可以发现被重新定义的印度篮球。

在这个体育馆内，球员们以触碰教练的脚的方式表示尊重。一组身高都接近7英尺的孩子们在练习篮下的脚步移动；后卫们在演练进攻转换，通过挡拆之后尝试三分出手。“对印度来说，这就是他们的梦之队。”负责NBA印度篮球运营的西班牙人马克-普尔斯如此谈论眼前的这帮孩子。

三楼就是这24个孩子们的宿舍。“当他们面试我的时候，他们说’你必须在五年内给我们输送一名NBA球员’。”斯科特-弗莱明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这个前大学教练，曾经在在俄亥俄州名不见经传的蒙特弗农纳扎勒纳大学执教。他去过一项中学锦标赛，回来之后告诉同事们，“我遇到了一个6英尺4英寸的瘦小子，他看起来不错。”这个“瘦小子”就是14岁的勒布朗-詹姆斯。

现在，斯科特-弗莱明成为了NBA印度学院的负责人。这一次，他觉得15岁的普拉纳夫-普林斯“看起来不错”。这个孩子身高6英尺6英寸，拥有细长的四肢，很适合打篮球。

当普林斯带球突破防守队员时，移动优雅，拥有令人吃惊的柔韧性，完成了一个手感柔和、高弧线的跳投。他在学习如何打控卫，进入美国顶尖大学是他的目标。

训练结束之后，拥有一双大眼睛的普林斯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他就像周围的伙伴一样，可以说英语。他来自一个小村庄，父亲是一个计程车司机，而他的母亲在警察办公室工作。他的父母为了治疗他妹妹的血癌，搬到了更大的城市，他和祖母留在乡下生活。当祖母发现普林斯的朋友们在抽烟的时候，就将孙子送到了城市里来。

在普林斯十岁的时候，父亲决定让他将精力放在体育上。他们一起看NBA比赛的时候，父亲告诉他：“我需要你进入这个联盟。”

他们每天早上5点起床， 进行每天三次训练中的第一次。他们会在YouTube上研究了库里的控球技术。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一直进行投篮练习。13岁那年，他参加了NBA印度学院的选拔考试，但并未被录取。

“你不成功，我们誓不罢休。”他的父亲这样说道。去年春天，普林斯终于如愿以偿。“我的父亲哭了，他告诉我，’这是你朝着目标迈出的第一步’。”普林斯回忆了当时的场景。

普林斯知道成为“印度姚明”这条路注定不是坦途。最近，有两个球员从NBA印度学院转去了澳洲的NBA全球学院（NBA在全球发掘的精英都聚集于此）。不过残酷的现实是，球员们被裁掉了。对于年轻球员来说，进入这个学院意味着更多机会，但NBA并不是一个慈善机构。

普林斯希望篮球能够将他带到NBA，或者其他职业联赛。这可以让他过上体面的生活，也能够给父母寄点钱。

这是印度球员们经常表达的野心。13岁的什-达加尔是另一个有前途的孩子。他的唯一目标就是帮助母亲。八年前，他的父亲死于伤寒，母亲成了寡妇。

或许，普林斯和达加尔的努力能让他们前往美国。但如果他们的篮球生涯就此结束，他们也认为这段经历是值得的。“如果没有篮球，”普林斯说，“我可能会去做坏事。”

【陆】

在孟买Nagpada社区的基督教会附近，三只山羊在漫无目的地闲逛。烤羊肉的香味漂浮在两个尘土飞扬的篮球场上空。一个法律系的学生正在与一个附近贫民窟的男子在玩耍。角落里，六个无家可归的工人睡在毯子上。

43岁的矿业金融家阿肖克-安亚拉经常往返于孟买、伦敦和印度。他说，这个城市中心的球场就像一个巨大的隐喻，说明印度正从第三世界国家向世界强国转型。

作为一名兼职的体育经纪人，安亚拉将这些球场称之为孟买的篮球孵化器。印度男子国家队队长就是在这里成长起来的。当一场比赛正在进行时，成千上万的观众会挤满混凝土筑成的台阶。

最初的季风联赛，比赛在晚上11点的大雨中举行。在搬到另一地方之前，这个赛事每年8月都会在这里举行。这个联赛让孩子们在四个月的季风期仍然可以打篮球。“这里的篮球氛围一直非常热烈，虽然水平并不是很高。但是这里有10亿人呢，这是印度篮球最大的朋友。”他的意思是：在这个人口众多的国度里，未来一定会涌现出NBA天才球员。

安亚拉还提到了一个叫Farooque Shaikh的裁判。1971年印巴战争之后，后者全家是1000万难民中的一份子。他们在一个棚户区落脚，那里成了他们的避难所。现年39岁的他只读到了四年级，已经结了婚，有六个孩子。最大的是女儿已经16岁了，最小的儿子只有3岁。

20年来，他每天早上6点起床洗车。他拥有稳定的客户，每天清洗50辆摩托车和8辆汽车。他每洗一辆汽车挣7美元，洗一辆摩托车则能赚4美元。下午两点，他一天的洗车工作就结束了。他会先和家人呆上几个小时，然后前往篮球场，成为教练和裁判，一直忙碌到深夜。

“我们生活得很节俭。当你收入越少的时候，你的需求也越低。情况或许会变好，至少它没有变得更糟。是篮球让我免于陷入悲惨和犯罪之中。在我生活的贫民窟充斥着毒品、酒精，以及犯罪。和我一起长大的每个人都被毁了。篮球给了我一个支点。”谢赫如此说道。

篮球也给了他一些别的东西。他每个月能够100美元的酬劳。这可以让他将孩子们送进附近最好的私立学校，接受英语教育。说这番话时，他明显带着骄傲的神情。

当我们朝他家走去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一张他6岁儿子法迪恩穿着篮球服的照片。谢赫对邻居家的孩子们说，要坚持走正确的道路。在一个把老师称为“大师”的国度，谢赫的地位有所上升。他从一个普通的贫民窟子弟变成了一个受人尊敬的篮球“大师”。

“他（谢赫）从篮球中得到的希望是振奋人心的，”安亚拉对我说，“当我们一无所有时，篮球给了我们一些东西。如果没有篮球，他只是一个无名之辈。现在这里所有的家庭都愿意和他交谈。否则的话，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住在破房子里，日复一日的洗车，没有人会高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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