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多体育 | 发表于:2023-03-16 | 阅读:55次

2018-11-21 20:07 | 浙江新闻客户端 | 通讯员 赵 晖

早在1987年四五月间的一个下午,我就见识了这辈子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场足球赛。赛事是发生在当时的江山中学操场,其在江山城区的位置,和希区柯克的一部电影名不谋而合:西北偏北。

我先把球赛的交战双方给剧透一下,一支是咱们的江中队,另一支则是威风凛凛的江山水泥厂职工球队。

记忆中的水泥厂职工队,好像有五颜六色的专业运动服。在1987年春天和煦的风里,他们质地柔和的短裤飘扬成许多面光彩照人的旗子。除此之外,有几个球员竟然还配备了令人羡慕的带有掌釘的球鞋,这让我非常震惊。如此的装备,再加上他们浑圆粗壮的胳膊大腿,以及如同一包未拆封的水泥一样结实的胸大肌,我和一众叽叽喳喳的同学顿时沉默得有点伤感。尤其是看见他们胜券在握的眼神时,我们都把少年时期的牙关给咬紧,额头和掌心处油然而生的,是河流一样的汗水。

那年春天,我上高一,瘦弱的身体正紧锣密鼓地做好长个子的准备。江中宿舍狭窄的单人床,像我这样的个头,挤一挤的话,宿管徐增熠老师可以一股脑儿把我们塞进去三个。说了床,再说江中的操场。大体上,它那时的场地面积在整个江山已经最为接近一个标准的足球场。球场的南北端,站立了两个硕大的锈迹斑斑的球门。球门很孤单,一年四季基本就没有挂过网。凌乱在风中的,只是几根脏兮兮的网带,垂头丧气地拖挂在地上。那年你要是站在球场中央,放眼望去,找不出一棵草。草在哪呢?都很不像话地长在球场外面。稀稀拉拉,自暴自弃,生死由命的样子。

那场球赛,究竟是水泥厂球队羁傲不逊地前来挑战,还是我们的球队年轻气盛主动向他们邀战,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总之,我们是主场。而主场里铺满的,是漫漫的黄沙碎石,以及雨季里用畚斗车拉来填补坑洼的煤零渣。煤零渣歪瓜裂枣,灰不溜秋,有着愤青一样坚硬的棱角。

一声哨子吹响,激烈的球赛开场。球场南端高低台阶的水泥看台上,我们急不可待地站立起,只见黑白相间的足球带着一把泥沙和煤零渣飞了出去,同时也把我们的眼珠子给提了出去。

江中球队里是清一色的87届学长。我现在想想,仅仅是两三个月后,他们就要面对当时真正可以称得上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却一个个在风沙漫漫的煤零渣球场上跑得跟疯子一样。这骁勇的气势要是放到现在,老师说不定就问你:高考试卷已经确定是你们家自己出的了?

奔跑的学长里,我能记得起名字的是这样几个:柴建忠,姜滔,老汤,吴军。还有一个,我们是叫他济科。你知道的,世界级球星,和马拉多纳一个档次的。86年的世界杯,那时结束还不到一年。

那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球赛。足球在场上飞来飞去,我感觉小心脏也给踢了出去,此后便是一路颠簸。

我们把嗓子喊哑了,悬在球场上的眼珠子也是片刻不得安宁。而场上的学长,那叫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汗流浃背着左冲右突,想方设法要把皮球往门里送,实在是技艺非凡。

可是球踢到一半,产生了两个问题。首先是下雨了,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真是急死人。再一个更烦,转眼就到了我们这帮住宿生的晚饭时间,这的确让人左右为难。吃饭还是看球?眼睛和肚子协商了很久。最后我们灵感迸发,就在中场休息的时间里,以洪水般的速度倾泻进了女生宿舍楼后的食堂,然后一窝蜂的抓起铝饭盒,再次哇啦哇啦冲向球场。那天手里的饭盒,我现在还觉得很烫。

球当然还是被压着踢。记忆中,好像数学组年青俊美的徐德雄老师是那天的裁判。他后来虎着一张脸,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哨子扔给了别人,自己也揉揉腿骨上场去了。也正由于此,到了高二,当徐老师执教我们文科班的数学时,我就拼着命想把数学给学好,以求报答他在球场上的大义凛然。

这边的徐老师朝着足球冲了过去,那边的我们胡乱嚼着掺杂了雨水的饭菜,举起调羹声音含糊地猛喊加油,一门心思期望落后的比分能就此改写。

1987年的这群江中菜鸟球迷,来自高一(5)班,班主任是数学组的陈彦颖老师。和专门敲着教鞭出现在走廊上的周希杰老师有所不同,陈老师上几何课从来不带圆规的。他画圆的时候,提着根粉笔直接在黑板上“吱”的一声一转,你在听觉上以为是跑过了一只老鼠,但他粉笔头敲敲时,一个浑圆如足球的几何形就叹为观止地出现在学生的视觉里了。陈老师的普通话也很有特色,讲解证明题时,最后一句结论,他的发音不是“矛盾”,而是“煤凳”。

说“煤凳”的陈老师带到我们这个班是有点时运不佳的。好像是第一学期的首次班会,同学们群龙无主地争论班费该如何使用,男生的一大半都举手说要买足球。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很多学生是来自乡下,第一次进城就目睹了滚动在操场上的足球,一帮人抓贼一样追赶着球,各种胡踢,那叫新鲜。

陈老师那次望着男生盼星星盼月亮的饥渴状,点点头说,那就买吧。于是,他后面说的那句“不要耽误了学习”,我们就在一片沸腾声中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了。

在后来高一(5)班轰轰烈烈的足球运动发展史中,为首的有高高瘦瘦的姜健勇,来自新塘边,我们叫他“活佛”。还有来自和睦的徐小洪,这家伙数学特别牛,雅号却低了一级,叫“和尚”。另外一个是宋卫国,语文好得一塌糊涂。文学知识抢答赛,他差不多承包了现场一半的考题,几乎每次都是他叮咚一声先按铃。班里观战的女生瞠目结舌时,语文老师何蔚萍也对他刮目相看。

何老师名如其人,一到夏天,衬衫和裙子大多是蔚蓝色和青草色。我们的化学老师吴桂花,身材小巧,偶尔在教室门口碰见何老师时,就把鼻梁上的小眼镜稍微往下按一按,斜着眼睛笑眯眯地问同学:你们的何老师,漂亮吧?

漂亮!

我们喊得异口同声。

吴老师于是把眼镜给推正了,细声软语地说:那就准备上课吧。要上厕所的,赶紧了啊!

随即又盯了男生一眼:你们几个,课间休息,球就不用踢了啊。

回头再去说说那场球赛。比赛结果呢,我们当然还是输了。怎么可能有意外?

差不多是等到教室里晚自习的灯亮起时,水泥厂队甩着胳膊骄傲地走到场外,嘴巴上却都客气得不行:啊呀,你们踢得不错啊。

我那时的心情,空落落的,犹如手里空空的饭盒。

高一过后就是高二和高三。读书照旧,踢球照旧。江中的煤零渣球场也还是风烟滚滚,球来球往兵来将挡。记得有一次踢球,我把眼角给撞破了。后来去医院,缝针的医生在头顶处语重心长:再往下一公分,你这眼珠子就没了。

89届有太多的男生钟爱足球,现在都珠子一样散落在了天南地北。估计他们和我一样,偶尔也会想起江中的足球场。想起我们没有足球时,只能踢篮球。可是即便这样,也还敢于头顶球。想起就那么一个操场,我们平常的踢球区域一般只能是半场。想起从球场上下来时,脸和手都是乌漆嘛黑的。也想起一个个在球场上鱼龙混杂,为了搞清楚什么是越位,可以从清晨一直面红耳赤地辩论到日落。

回想起这些时,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眼见着一颗红彤彤的小心脏,从许多年前的老江中足球场上,笔直飞了出去。

作者简介

赵晖,江山中学1989年高中毕业,现就职于江山市广电总台新媒体中心。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系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浙江作家班学员。已在《小说月报》、《青年文学》、《中篇小说选刊》《文学港》《东海》等纯文学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若干,部分作品正在电视剧改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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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飞起 江中 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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