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从世界杯看足球俱乐部百年不衰靠的是文化

■贾志刚 作家

卡塔尔世界杯正在进行中，在这个时间段足球再次成为世界的焦点，甚至俄乌战争也被人们暂时忘却。或许，两国的士兵们也在关注着世界杯。尽管，他们都看不到自己国家的球队。足球是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运动，世界杯则是一次四年一度的顶级盛宴。但是，世界足球的基石是各国联赛，尤其是欧洲联赛。而欧洲联赛的基石则是欧洲的足球俱乐部们。所以这里，我们来说一说欧洲的足球俱乐部文化。

俱乐部的传统会员制

简单说一说欧洲足球俱乐部的历史。

足球是被英国人发明的，具体说是被利物浦的码头工人们发明的。之后，这项硬件条件极其简单的运动成为了普通百姓的最爱，迅速流行起来。

世界上最早的足球俱乐部在1857年诞生在谢菲尔德，名称就是谢菲尔德俱乐部。请注意，这不是大家熟悉的谢菲尔德联队，也不是谢菲尔德星期三队。这个俱乐部至今依然存在，只不过他们参加的是英格兰北部超级联赛，档次比较低。

之后诞生的俱乐部们基本上都在英格兰，然后是苏格兰。曼联诞生于1878年，总排名第70位，比水晶宫、埃弗顿等俱乐部都要晚。

中国最早的足球俱乐部是1886年诞生的香港足球俱乐部，不用猜也知道是英国人主持的。事实上，早期全世界的足球俱乐部都离不开英国人。可以吹一壶的是，香港足球俱乐部比所有欧洲大陆的豪门俱乐部诞生得都要早。这很容易让我们想起阿Q在赵老太爷背后说的那句话：我是你爷爷。

之后，欧洲大陆才有了足球俱乐部。尤文图斯在1897年，巴塞罗那在1899年。当今的欧洲豪门俱乐部基本上都有百年历史，最年轻的是大巴黎，生于1970年。

最早的俱乐部都采用会员制，依靠会员的会费来维持支出。基本上，就是自娱自乐的形式，完全靠会员的热情来支撑。随着俱乐部的不断增加，有了固定的比赛，有了赞助，有了奖金，足球得以持续发展。随着足球职业化和商业化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俱乐部逐渐承担不起日益增长的开销。于是，绝大多数欧洲国家在建立职业化顶级联赛的同时，都将俱乐部改组成了股份制。不过，各国不同的社会因素和生活状况也导致了足球俱乐部的形态出现了不同形式的异变，例如在西班牙和德国的俱乐部中，传统的会员制就得以保留。

欧洲的文化与欧洲足球

到现在，欧洲足球俱乐部实际上分为三种所有形式，即会员制、股份制和上市公司。

千万不要以为会员制的俱乐部还是靠会费来维持，会费是要交的，但是同时享有季票优惠、球衣、纪念品等等回馈。俱乐部的运作要靠赞助商、赛事转播权等来维持，最著名的会员制俱乐部是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俱乐部属于所有会员，俱乐部总经理由会员选举产生，负责俱乐部的运作，而所有盈余不会分给会员，全部用于俱乐部运营。

股份制就是由投资人占有股份，同样，盈利不会分红，譬如切尔西、曼城、大巴黎就都属于股份制俱乐部。上市公司的模式譬如尤文图斯、多特蒙德等等，股票上市交易，但是据说从不分红。

在东欧地区还有第四种模式：国有。譬如老球迷们常常听说的什么迪那摩、火车头、红星等等东欧球队都是国有的，最著名的当然是基辅迪那摩。

俱乐部不同所有制并存，证明了欧洲足球的长盛不衰其实跟俱乐部的所有制形式关系不大。

我们拿曼联为例，最初他们是会员制，后来肉贩子爱德华兹把它变成了股份制，再后来成为上市公司，再后来被格雷泽家族收购后，从英交所退市，然后再去纳斯达克捞钱。可以说每一步都受到一些球迷的反对抵制，但是最终这并不影响曼联球迷对曼联的热爱，以及曼联的商业价值。

真正与欧洲足球长盛不衰相关联的其实是欧洲的足球文化，或者说欧洲的文化。

我们知道，西部欧洲的文化属于贵族文化，在工业革命之前他们是贵族社会。贵族社会的特点是荣誉高于利益，荣誉高于生命的。用孔子的话说，就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从有足球俱乐部开始，会员们的理念就是：我出钱，我高兴，我光荣。

我们发现，从会员制到股份制到上市公司，其实并没有违背会员们的理念，他们唯一丧失的就是选举权而已，而这个权利似乎并不重要。从另一个角度说，老板投入越多，就能买到更好的球员，比赛就会更精彩，名次就会更好，荣誉就会更高，快乐就会更多。当然我们必须承认，随着足球商业化程度的深入，足球已经不那么纯粹了。

俱乐部模式的不同

与欧洲足球俱乐部的长盛不衰相反，中国的足球俱乐部就像走马灯一样，最早的一批俱乐部早就灰飞烟灭了，能够撑上五年的俱乐部就算“长寿”。对此，人们一直在探索什么样的道路才能让中国的足球俱乐部能够坚持得久一点，好歹撑个一二十年。可是，到现在人们也没有找到这样的灵丹妙药，依然在摸石头，看不到河岸在哪里。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中国足球的俱乐部们注定就是短命鬼吗？

说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伦敦的老人养了九条狗。有一天老人不得不卖掉自己的房子搬去养老院，狗子们的未来就成了问题。老人可以把狗子们都送去动物收容所，之后动物收容所会寻找收养家庭，但是过了期限没有人收养的话，这些狗就会被安乐死。老人于是动用了所有的资源，找到了所有能找到的亲戚朋友街坊邻居，终于在他搬去养老院之前为所有九条狗找到了靠谱的下家。

这就是养狗模式，养狗是因为他喜欢狗，把狗当成自己的亲人，所以绝不会眼看着狗去死。对于欧洲的球迷们来说，他们的忠诚度不会因为俱乐部成绩的好坏或者收入的多少而改变，富有富的玩法，穷有穷的玩法，照样乐在其中。所以，他们的俱乐部怎么会轻易死呢？

养猪模式就不同了，养猪的目的是为了把猪养大之后杀了吃肉，猪怎么能长寿呢？中国足球就是这样了，投资人并不真的爱足球。投资人之所以投资足球，只是看中足球的广告效应，一旦这种效应的性价比不足，或者投资人没有钱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的俱乐部，而不是像那个养狗的老人一样为他们的未来去努力。

当然，我们部分球迷也好不到哪里去。

欧洲的球迷把买票当成对俱乐部的支持，把买球衣当成对俱乐部的支持。他们不会去寻求赠票，也绝对不会去买仿冒的球衣。在中国则恰好相反，不花钱看球则可能成为一种炫耀的资本，一些球迷也几乎不会购买球衣，当然我说的是正版球衣。球队一旦成绩不佳，球迷们就会倒戈。中国球迷的普遍的理念是：我不出钱，出钱我就不高兴。所以说到底，这是文化的区别：你分明养了一头猪准备过年的时候杀掉，却非要去探索猪的长寿之道，那是不是搞笑了一点？

来源|晶报APP

编辑：陈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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