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丰文逝世那个为中国足球尝尽悲喜一夜白头的老教练走了

33 年前的 10 月 26 日，是值得中国足球铭记的日子。那一天，中国男足在东京国立竞技场客场2比0战胜日本队，闯入1988年奥运会决赛圈，中国足球历史上第一次实现了“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梦想，那届国家队的主教练是高丰文。33 年后的 2020 年 10 月 26 日，足球圈里仍有不少人在纪念高丰文和那届国家队创造的历史，但仅仅一天之后，一则令人悲痛的消息便从沈阳传来：中国足坛名宿、前中国男足国家队主教练高丰文因病于 10 月 27 日在沈阳逝世，享年81岁。突然之间的噩耗，猝不及防的悲喜，人们一时间很难接受，但这却像极了高丰文指导的足球人生，有过率队打入奥运会决赛前的赫赫战功，但也抹不去那惨痛的黑色三分钟。

高丰文 1939 年出生于辽宁开源，球员时代他是年维泗麾下的国脚，并曾担任中国男足国家队队长。成为教练后，人们称他是率领国足走向世界大赛的第一人，但其实早在八十年代初，他就曾在中青队创造过辉煌成就。1981 年，他接过中国青年队教鞭，并率队历史上第一次打入了世青赛的正赛。当时的这支队伍中，便有日后在冲击奥运关键之战中用金左脚为柳海光送出精准助攻的天津虎将段举。

段举

足坛名宿

高指导 1981 年出任中青队主教练，带我们打入 1983 年世青赛， 一直到 1990 年亚运会后卸任，他和我们这批弟子一起度过了十年的时间，这里面有冲进奥运会的喜悦，也有冲击世界杯功亏一篑的黑色三分钟，这十年充满了悲喜。但高指导始终是一个非常稳重的教练，从他身上你看不到大喜大悲，他从来告诉我们的都是要顽强，不要气馁放弃，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十年时光，岁月悠长，但高丰文的悲喜却似乎只在一瞬间完成了交替。1986 年从年维泗手中接过国家队主教练帅印后，他的第一个重要任务是1988年奥运会预选赛。淘汰赛后，决定能否出线的两回合关键比赛在中日两队之间展开。首回合在广州主场0比1小负后，第二场比赛于 1987 年 10 月 26 日晚在东京国立竞技场打响，比赛中，天降大雨，而中国队背水一战。上半时比赛，段举在左路45度角送出传中，中锋柳海光头球破门，此球一举奠定了中国队出线的基础，而这样的战术套路与中国队主帅此前的设计如出一辙。赛前，高丰文便制定了“佯攻右路，主攻左路”的方针，他料到日本队肯定会防守反击，而且会死盯马林和柳海光，如果中国队走边路受阻，就传回来打斜线冲吊，利用身高优势攻门，而前卫们也要积极包抄，想尽一切办法攻门。

段举助攻柳海光的进球，让高丰文画在战术板上的设想在东京国立竞技场变成了现实，让中国男足“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梦想变成了现实。而 1988 年的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高丰文还被邀请到录制现场做客。镜头中，朴实的高丰文面带微笑，向全国观众挥手致意，但谁也没想到，仅仅一年之后，他的教练生涯便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1989 年世预赛，高丰文率队向1990年意大利世界杯发起冲击，淘汰赛里势如破竹以第一名身份跻身六强的中国队，在最后的比赛中却状态起伏。六强赛中次战阿联酋，中国队在先攻入一球的情况下，在最后三分钟被对手连入两球反超，痛失好局。而直至最后一轮，中国队其实还有机会出线，与卡塔尔的比赛，中国队又是先进球，又是在最后三分钟被对手两球逆转，黑色三分钟就此成为中国足球一时间挥不去的梦魇，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关键比赛内，它总像幽灵一样围绕在国足身边久久不散，而高丰文正是第一个品尝其中苦涩的人。

高丰文和那届国家队的噩运一直持续到 1990 年，本来想在家门口的亚运会上打好翻身战的将士们，却在国庆之夜的亚运会男足四分之一决赛中输给了弱旅泰国，无缘四强。无法兑现“北京亚运夺冠”的目标，高丰文引咎辞职，而他的那届国家队也最终以失败落幕。1991 年春晚，高丰文不再有三年前的风光，他和中国足球成为冯巩、牛群相声《亚运之最》里的段子：主教练高丰文和他的弟子们说出来的话最感人，他们说是我们伤了球迷们的心，只要他们能够解恨，就把我们拉出去打一顿，打得遍体鳞伤，只要别把我们打死，因为我们还要踢球，还要为祖国尽一点微薄之力啊。

球迷对球员、教练员的爱恨向来要以成绩为依据，成王败寇的规律在足球场同样适用。其实，早在 1989 年冲击世界杯遭遇黑色三分钟后，高丰文就收到过球迷的来信，信中夹着刀片，高丰文当然知道其中的含义，高丰文自然也承受过委屈和压力，有人说，北京亚运会折戟后，高丰文几乎是一夜白头，但当时的他，几乎将所有扛在了自己肩上。

段举

足坛名宿

像寄刀片这些事儿，我们都是后来才听说，当时从没听高指导提起过，我们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他只是把精力集中到业务中，认真地去寻找备战中和技战术上出现的问题。

离开国家队后，1994 年中国足球职业联赛轰轰烈烈地开启，当一大批老教练投入其中并拿到与专业时代相比高出数十倍的薪资待遇时，当时只有 55 岁的高丰文却反其道而行之，他拒绝了亲自来到沈阳以 200 万年薪聘请他出山的王健林的邀请，在 1995 年以自己的名字成立了足球学校，这也是中国第一所民营足校。从1995 年到 2009 年，足校运营的十四年间，先后培养了陈涛、杜震宇、王栋、张笑非等优秀国脚。

在惊闻高丰文指导病逝后，他的众多弟子也纷纷表示哀悼。在天津，除了段举，霍建霆也是高丰文国家队中的一员，1987 年广州六运会后，高丰文挑中了霍建霆，并把他带到了1988年奥运会上。在霍建霆的记忆中，高指导既是严师，又是慈父。

霍建霆

足坛名宿

我也是通过网上知道高指导病故的，我都有点不敢相信。高指导带我们训练非常严格，那时候每天训练比赛都很紧张。当时国家队在北京集训，队员都是外地的，放一天假也回不了家，高指导家离训练场很近，他就叫上队员去家里聚餐，师母给我们做一大桌子菜，他在生活中是非常亲切的。而且对天津来的队员，我和段举，都是非常照顾。

现任天津泰达足球队主教练王宝山也曾是高丰文在国家队的弟子，老帅对他有知遇之恩。1988 年，正式高丰文力排众议，将在陕西队效力的王宝山召入国家队，当时王宝山是中国队里唯一一位从乙级队选拔上来的国脚。在得知高丰文逝世的消息后，王宝山表示感到十分突然和惊讶，因为前一天他还通过高丰文的儿子询问过老教练的身体情况。如今老帅辞世，王宝山也十分悲伤，用王宝山的话来形容，高丰文对自己来说就像父亲一样。由于身在大连带队，王宝山也只能让昔日队友代自己给高指导的家人送上问候。

其实，近几年，高丰文指导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他的肝脏功能受损，进而严重影响了身体健康。他的弟子段举在退役后从事医疗方面的相关工作，这些年一直与高指导保持着联系，在求医问药方面提供着支持，他几乎每年都会去探望老人家，但没想刚刚过完中国足球冲进奥运会三十三周年纪念日，老教练便会突然与世长辞。

时间走入 2020 年的深秋，中国足球即将迈步走入下一个十年，那个曾经将自己的人生与中国足球的悲喜融为一体的老人离开了。人们会记住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他那满头的白发，更会记住他给中国足球带来的欢乐、留下的财富，以及与中国足球一同走过的低谷。沉痛悼念高丰文指导，愿您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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