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球为媒筑起山里娃逐梦之桥

2021年10月11日，意大利米兰，在欧洲国家联赛决赛的中场休息时，现场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中国女孩的身影。她是来自贵州元宝小学的王佳月，她的励志故事通过大屏幕向全世界球迷展示。

2021年6月，王佳月凭借在广州所学的足球技术，与其他几名同在广州学习的贵州女孩回到家乡，带领元宝小学赢得了追风联赛西南片区赛的冠军，并当上了赛事得分王。

王佳月在广州进行训练。

“贵州”“元宝小学”成为王佳月背后的关键词。前不久，记者探访了位于大山深处的贵州省毕节市大方县对江镇元宝小学，“元宝女足”已经成为招牌被印在每一件球衣的背面。元宝小学探索的这条足球“通道”，也渐渐成为当地大山里的孩子走出深山的“逐梦之桥”。

姐妹俩同入足球队 “自己选择的路会坚持走下去”

“九道拐”是元宝村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由于从山上到山下的那段盘山路险峻难行，会经过九个大弯道，最大弯度可以达到180度，因此也被称为“九道拐”。

“村里经常会有路过拉人的面包车，只要有位置就能坐，10元一位拉到山下的桥边，然后再坐上2元的公交车就能到学校了。”今年16岁的陈雨欣回忆，这就是她初中三年到县里上学的“日常”。

被群山环绕的元宝小学。

陈雨欣是元宝小学较早一批通过足球走出大山的小队员之一，她先是通过足球就读了县里一所初中，之后又被特招进入重庆的一所以体育为特长的高中。

今年暑假最热时，陈雨欣回到了老家稍做休整，随后便要回学校继续训练。“今年学校里就有七八十个同学通过足球考上了大学。”即将上高二的陈雨欣也开始对未来有了更加明确的规划：通过体育特长进入大学，然后再成为一名足球教练。

陈雨欣告诉记者，她是在小学六年级开始接触足球，觉得很感兴趣，就一直坚持了下来。而她的妹妹吴雨洁，则是在姐姐的影响下也进入到元宝小学女子足球队：“当时我放学后看到在踢球的姐姐很快乐，自己也想像她那样快乐。”

今年11岁的吴雨洁已经进队踢了五年的球，强悍的球风、娴熟的技术让她成了球队的“明日之星”。

吴雨洁和其他留着长发的女足小队员不同，她剪着齐眉的短发，脸上被灼热的阳光照得有些发红。在午休间隙，她回到位于村子边上的家中，熟练地搅拌着猪饲料、鸡饲料，然后喂猪喂鸡。

“以前，我连朋友都交不上，但是我进了球队之后，队员们都是我的朋友。”吴雨洁笑着说，足球最令她感到快乐的，就是踢比赛的时候足球入网的那一瞬间。

女孩子踢球吃的苦，也是最令妈妈心疼的地方。“有时候妈妈看到我踢球又受伤了，就劝我说要不就不踢了吧。”但吴雨洁当时就告诉妈妈，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再苦再累也会坚持走下去。

在采访现场，当教练看到吴雨洁一瘸一拐的左脚时，忍不住吼了一句：“你左脚还没有完全好不知道吗？”听到教练的大嗓门，吴雨洁沉默地低着头。这位教练又轻声劝了起来：“只有养好伤，才能把真正的实力表现出来。”

元宝女足的小队员们正在训练。

“语文老师带出的足球队” 希望能为山里娃打开“足球通道”

“其实我是学中文的，一开始也是一名语文老师。”眼前这位“大嗓门”教练，正是创建了元宝小学男女足球队，将小队员们带出大山的徐召伟。

他告诉记者，自己实际上是一家公益组织的志愿支教老师，在2013年前后，他在元宝小学校长王光文的邀请下来到了这里，然后当起了小学语文老师。

王光文介绍，元宝小学的生源相对稳定，学校的学生基本维持在200人左右，与外界的唯一道路就是那条“九道拐”的山路，处于一个相对较稳定却也“与世隔绝”的环境中。

在元宝女足的资料登记表上，小队员们用稚嫩的语气写下了自己对未来的期望，有的关于足球，有的无关足球。但足球都成了他们实现愿望的那座“桥”。

“元宝小学足球队成立于2017年。当时是机缘巧合，有人愿意捐助元宝小学一个小足球场，而我自己也是一个球迷，一直梦想着能在真正的足球场上踢足球。”徐召伟坦言，2017年刚成立男女足球队之初，也没有太大的期待，就想带着孩子们一起玩和训练。

几个月的训练后，大方县举办第一届中小学生文体艺术节，徐召伟就给孩子们报了名，分别参加全县小学组男女足球比赛。“一开始我对比赛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孩子们在比赛中展现出来的顽强拼搏精神和对胜利的渴望，让我对这些孩子刮目相看。”徐召伟说，那一届比赛元宝小学男女足球队均获得了大方县小学组冠军。

也是从那时开始，徐召伟开始认真地将足球当作孩子们的一条“出路”去探索，让足球成为孩子们走出大山的那座“桥梁”。

“在我当语文老师的时候，所带的六年级两个班的语文成绩是全镇分数最高的，能高出平均分15分左右。”

但是，徐召伟发现，尽管孩子们在小学阶段的学习成绩不错，却依然对他们的未来影响有限。所以，他和王光文校长想要努力的方向，是能够为元宝小学这些踢球的孩子们打开一条 “足球通道”，让他们能够通过特招的方式进入初中、高中，然后考入大学。

“现在我们也还在思考和商量这件事。”徐召伟说，相信在几年之后，当第一批和第二批走出大山的元宝女足队员们完成学业后回到家乡，成为这些孩子们的教练，会让孩子们走出大山的“通道”越走越宽。

与广州结缘 “五贵”出山后回乡夺冠成榜样

来自广州天河区的驻大方教育组组长阳娟同样关注着元宝小学足球队。阳娟告诉记者，当时天河区驻大方帮扶干部戴维在元宝小学看到孩子们穿上运动服踢球的那一刻，觉得他们无比的阳光、快乐，这也是令他最触动的一幕。

随后，通过多方努力推动，广州富力足球俱乐部与元宝小学签订《对口帮扶备忘录》，明确该校为其对口帮扶学校，并提供教学器材、远程教学等帮助，为孩子们的足球梦助力。

也是在那一年，已经小有名气的元宝女足与广州结缘，五个贵州山区的女孩被广州市足协选中，走出大山来到广州进行学习和训练。在广州，张紫妍、王瑞、曾维芳、曾维婷和王佳月被亲切地称为“五贵”。

大方天河实验学校的小足球队员们。

“五贵”之一的王佳月是备受外界关注的那一位，凭借在广州的所学，她和其他几名贵州女孩在2021年6月回到家乡，带领元宝小学赢得了追风联赛西南片区赛的冠军，5场比赛14粒进球也让王佳月当上了赛事得分王。

在广州体育职业技术学院（伟伦体校）的操场上，王佳月面对采访时仍然感觉不太自在。“我小学二年级开始就跟着徐教练一起练球了。”王佳月说，当时她主要跟奶奶一起生活，父母都在外打工。她当时就觉得踢球挺好玩的，就一直坚持了下来。

至今，元宝女足队员除已录取到中国足球学院的8人外，还有9人被录取到重庆市，5人被广州市足协选中到广州进行学习和训练，先后已有数十名女足队员走出大山深造。而王佳月也成为大山里还在踢球的孩子们的目标。

如今，不只在元宝小学，在大方天河实验学校也开始了“足球模式”的试验。去年5月，恒大足球学校的陈鹏教练来到大方天河实验学校，开始用专业训练帮扶大山里的孩子。陈鹏介绍，这些孩子有不少是异地搬迁下来的，以前没接触过球类运动，也没有接触过足球文化，但是孩子们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吃苦，再加上经常在大山里活动，身体素质还是比较好的。“特别是山里的女孩非常能吃苦，足球又是激烈对抗，又是风吹日晒，她们都能坚持下来。此外这里的家长都很支持，这也是很重要的。”

“我觉得足球给孩子们带来最大的改变就是自信心。”陈鹏认为，足球给孩子带来了另一个升学的“通道”，能够有更多的机会从大山里走出去，“就像我现在带的队，已经有六七名学生被看中选走，其中不乏一些一线大城市里不错的学校。”

今年12岁的赵桅桅目前就读于大方天河实验学校，是该校的女足队员。她告诉记者，在踢球之前她很内向，一跟别人讲话就会很紧张。但在踢球之后，她变开朗了，能够感受到足球带来的快乐。“刚开始加入球队是因为好奇，之后就是真的喜欢了。”

赵桅桅有些期待地说，自己之前跟着教练来了一次广东，她希望自己能够像王佳月一样来广州学踢球。

大方天河实验学校体育老师粱小勇告诉记者，想通过足球走上职业化的道路还是很难的，但如果足球能够让孩子们找回自信，那就能让他们未来的路走得更顺利。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张丹、武威、李波、王文宇、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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