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小学的第一节足球课开启了我们的足球梦直到现在还是噩梦

#足球助力团#

看过球的，没看过球的，都会说一句，足球是圆的。

很多人理解为，足球运动，会有各种可能。这种理解，很容易走偏，很容易成为躺平的借口。

足球是圆的，是用来踢的，踢是要向前踢的，是要飞起来的，这是一种向上的力量，不能用来混日子。

1、

在我小学五年级之前，也知道足球是圆的，但是却没有见过真正的足球。

我们这个N线小城的城郊小学，确实穷的很。篮球是第一大球，学校有两个。 第二大球是铅球，应该只有一个。第三大球空缺。

学校有操场，但是没有足球场，光秃秃的。老校长也知道，即便是安了球门，没有球，那又有啥用啊。

除了开运动会，平常煤渣跑道都是用树枝划的。

体育老师刘老师手里拿着一根粗树枝，一边倒退一边划，这样眼睛能看着前方，基本保证画出来的跑道不会太弯。

语文老师杨老师看到这个场面，又看到刘老师划完跑道之后的灰头土脸，诗兴大发，写了一首词。

百米跑道土茫茫，不用量，五六行。体育老师，无处话凄凉。弯腰翘臀划跑道，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大风刮一场，狼烟起，尘飞扬 。欲哭无言，唯有泪成双。昨日跑道已不见，重新划，想改行。

杨老师很得意，还专门写在宣传栏黑板上。他的粉笔字特别漂亮，写的时候还加了题目，叫做《江城子·体育老师划跑道》。

这词写的俏皮，书法又好，全校人都来围观。一时间洛阳纸贵，大家纷纷抄录。

那时候的小学生，学过诗却不知道词。没想到我们平生抄的第一首词，就是杨老师的大作。

最后老校长都专门过来看了，说杨老师果然是大才子，写得真好。主人公刘老师哭笑不得，人家说的是事实，又向大家展示了他工作有多辛苦，又得到了校长的肯定，想告状都没地方去。

刘老师确实辛苦，一个人肩负了整个学校的体育教学工作。

本来他应该是学校第一体育大拿，结果偏偏有个人高马大的数学老师朱老师，不管啥运动都狂虐刘老师，搞得他很没有面子。

尤其是篮球，一米六多点的刘老师和一米八六的朱老师对战，那不明摆着被人砍瓜切菜。

这时候，刘老师就很不服，什么时候踢个足球，让你们开开眼。

只可惜，学校没有足球，也没有足球场。刘老师家里条件也不宽裕，也不舍得自己花钱去买个足球充公。

毕竟，足球的损耗率还是比较高的。

一直到了五年级，学生越来越多，刘老师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学校分来一位新的体育老师，姓马。刘老师这个体育教学组组长，终于不再是光杆司令了，简直就想抱着马老师这个小鲜肉亲一口。

为了迎接马老师的到来，刘老师终于鼓起勇气找到校长说必须得有足球场了，体育课也得有足球课了，否则实在是太不像话，年轻人就留不下了。

老校长深以为然，这时候资金相对来说已经宽裕点，毕竟学校的挂面厂做得有声有色。这位一心扑在教育上的长者，硬是靠做生意支撑过学校这最难的几年。（参见《班主任卖冰棍，老校长卖面条，这所城郊小学真的不务正业吗，非也》）

当有人用地排车拉来钢管和电气焊设备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是干嘛的。看着刘老师一直和那几个工人忙活，隐隐约约感觉应该是体育设施。

最后球门成型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我们终于有足球场了。

2、

安上了球门，就算有了足球场。虽然只是门框，后面没有网子，学校也没有打算挂网。

小学的操场都不大，所以足球场也缩水了不少，相应的球门也是缩水版的。

课间操的时候，站在球门旁边的男生都有点亢奋，以至于课间操结束后，两边球门上还都挂了一排傻小子，两只手抱着横梁，荡来荡去。

刘老师远远看见了，一边指一边喊，哪班的？赶紧给我下来。刚安上的球门，横梁是压不断，怕的是把地基给撅起来。

球门安上了，是不是要划球场，这是个问题。

球场是有严格尺寸要求，刘老师思量再三，觉得这个活太大，难度太高。即便是划好了，再刮几天风，上几次课间操，划的线也就没了。

划不好，杨老师再写一首歪诗，自己又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反正也没有比赛，就这么着吧。

当天下午，我们就迎来了第一节足球课。课还是刘老师来上，不过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小伙子，手里提着一个网子，里面是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

刘老师介绍，说这就是你们以后的体育老师，马老师，大家欢迎。

我们就鼓掌欢迎。刘老师又说，马老师刚来，你们得服从要求，守纪律，谁要是不听话，我就在旁边看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下面请马老师给我们上课。

我们刚要鼓掌，刘老师一抬手，哦对了对了，还有个事情。这个球门是刚安的，不许在上面打提溜，不许摇晃球门柱子，谁弄坏了谁负责，听到了没有！

我们都回答听到了。

马老师就上前两步，准备接班上课了。

哪想到刘老师还不挪脚让空，啊，同学们，我也带了你们三年多了，也打过你们，也骂过你们，不过都是为了你们好。。。。。。。

敢情刘老师这是在做一个告别演说，谁也耐心听这个，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现在我们最想的是：踢球！

最后年轻的小马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对着刘老师指了指对面，那边还有一个班等着他过去上课，都放羊了。您老人家请您多注意上课时间。

刘老师赶忙说，下面欢迎马老师上课。

小马老师很会来事，同学们鼓掌谢谢刘老师，感谢他这几年的辛苦工作，欢送刘老师！在我们玩命的巴掌声中，刘老师终于心满意足地挥手离开了。

小马老师转过身来，小叹了一口气，开始上课，立正、稍息，向前看，报数。小马老师穿着一身运动服，很精神，脚上是一双我们没怎么见过的运动鞋。

踢过球没有？我们都回答没有，一次也没踢过？马老师貌似有点不相信，我们确定的回答，没有。

没有好啊，没有好。小马老师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没有踢过，我就教你们怎么踢，从零开始，省得你们乱踢，可惜了我刚买的球！

搞了半天，这个球还是人家马老师自己买的。刘老师那边，光忙着弄球门去了，这都上课了，足球还没有买来。

小马老师也没想到，自己的足球倒出来，就很难收回去了。

马老师让体育委员出来，把球放在前面，踢一脚试试，轻点，别用劲。体育委员叫牛锐，长得像小牛犊一样壮实，这开球第一脚，兴奋的脸都红了。

对着球门，卯足了力气，加上助跑，大力硬踢，就是没听见老师说轻点。这一脚送出去，球是滚了好远，要不是小孩骨头软，估计脚指头也踢折了。

小马老师说，我让你轻点，你不听，你看吧，用脚尖踢球，能不疼？

那时候小孩没有现在这么娇气，疼也得忍着，谁让自己不听话，牛锐呲牙咧嘴还得嘴硬说不疼。

用脚弓踢球，知道脚弓在哪里不？马老师给我们示范了一下，看到没，用这个部位踢球，才好控制方向，才能用力还不伤脚？看懂没有？

看懂了，排成两队，离个五六米站着，一人一脚，开练。

男生很踊跃，女生很沉默。对他们来说，这项运动实在没有多少吸引力，还不如聊天好玩。

这大概是中国足球最大的未解之谜，为什么有这么多对足球充满兴趣的男孩，最后男足却是 一声长叹、雄起无期。

为什么对足球感兴趣的女孩这么少，中国女足却是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3、

一节课下来，崭新的足球在这黄土地球场上，已经磨得不像样子了。

不过总算知道踢球是啥感觉，还真有点上瘾。只不过就一个球，踢不着几脚。

放学后，好多男生跑到操场，看看能不能蹭几脚。

狼多肉少，刘老师看这些小男生对足球还挺喜欢，就把主动去踢球的高年级男生分成两队，他和马老师各带一队。

虽然只有一个球，但两队人马玩得也挺开心，直到天擦黑了才被刘老师赶回去。至于马老师的球，已经面目全非，那就充公了，明天还得用。

第二天，刘老师终于把足球买回来了，不是一个，是一筐，得十几个。

老校长站在主席台上看着我们踢球，很是欣慰。他用了四五年的时间，才满足了我们的踢球梦。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我们这两个小足球队，总算像模像样了。

只有牛锐一个人买了一双像样的球鞋，其他大部分还是穿着解放鞋。不过解放鞋也不错，鞋头挺硬的，也耐穿。

我是右后卫的第二替补，这就意味着，除非那两个都趴下，我基本没有上场比赛的机会。这无所谓，重要的是参与。

球队都有了，球场划线，就提上了日程。

平常用树枝划一下能应付，现在很快就开秋季运动会了，再没有白线，上面有领导来看，那就不像话。

这种有技术含量的活，光靠两个体育老师真不行。作为运动狂人的数学老师朱老师，自然成为球场划线的技术总监。

不过朱老师不干，相当不配合，原因是刘老师不让他踢球！

刘老师不让他踢球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太壮了。球场上都是小孩，他那个块头碰着谁那还不和撞上坦克差不多。

毕竟这是足球，不是橄榄球。

其实朱老师也没有时间踢足球了，别说踢足球，篮球也很少打了。因为我们最喜欢的二年级时候的班主任杨老师，给朱老师生下了一个小公主。

当年他们的婚礼，好像就在眼前。（参见《小学老师的婚礼，高兴的却是我们这些学生，而且新娘子实在太美了》）

现在的猛男朱老师，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尿布，据说还洗得相当干净。

因为洗尿布，操场的活就能不干了？

那一定是不行的，不光不行，还另外有一个活等着他，那就是当裁判。

刘老师和马老师要带着各自的队伍上场踢球，那就只能让朱老师当裁判，毕竟喜欢体育的人，对于裁判规则一点就通。

开办公会的时候，老校长说，听说有人不配合工作，有没有？

朱老师赶紧说，没有！

有了数学精英朱老师，球场的规划就好办了，标准球场同比例缩小就行了。

朱老师定点位，小马老师负责用树枝划线，刘老师负责提壶浇汤。就是找一个不用的药罐子，里面装上石灰水，一边走一遍浇在划好的线上。

刘老师第一次体会到当领导的好处，尘满面、鬓如霜，在别人的脸上，感觉就是不一样。

最终大功告成，感觉学校档次都提升了不少。老校长是相当的满意，特别表扬了朱老师，舍小家，为大家，值得大家学习。

4、

这又是我校校史上的一大盛事，足球场正式启用，第一场校内比赛正式开锣。

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那时候我们周六下午是不上课的。

没想到来了好多人，很多家在附近的都跑来了，这让我们有点紧张，竟然还有观众。就连老校长，也悄悄站在一个角落观战。

要说比赛踢得多精彩，那纯粹是瞎扯，毕竟就是一帮四五年级刚踢了几脚球的小学生。

两个领队的老师，是今天的主角，还有就是高大威猛的裁判。两位老师，都是练体育的出身，确实是有技术的。

最常见的情况是，一方老师带球，一窝蜂的小孩上去抢断，老师也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就赶紧把球传出去。

传出去的球，大部分都是接不到的，气得老师扯着嗓子就喊。

我们是跟马老师的，眼看学生指望不上，那就得自己拼了。这样马老师年轻的优势就看出来了，那带球飞奔过人，小孩哪里跟得上。

对方的后卫堵截基本都是无效的，一带一晃那就过去了，抬脚轻轻一推，守门员傻乎乎地就看着球进去了。

因为是黄土地，也没有草，地面硬得很。所以训练守门员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教过侧扑之类的动作，能正面挡住球就是成功。

用刘老师的话说，就是第三根球门柱子。

这么容易就进球了，我们一阵欢呼。

刘老师一看，年轻人，不讲规矩！进球也得让领导先进，怎么能自己直捣黄龙，让我这个领导的面子朝哪搁？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家巧啊，以后还怎么在我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刘老师就喊，牛锐，站到前面去。

牛锐是球场上仅次于两位老师的王者存在，能冲能闯，都是同龄人，他也无所顾忌，谁也不敢跟他硬碰。

刘老师带球前突，小马老师就是再不懂事，也不能当面堵领导，就在后面喊防守，防守，堵住球门。

谁能防得了他，刘老师到大禁区前一停，谁都以为他要射门，一窝蜂地去围堵。刘老师轻轻一挑，球越过防守队员头顶，就到了牛锐脚下。

对着另一根人柱子，就和空门差不多。牛锐一脚劲射，打倒人柱子，弹到球门里。

这就是领导，领导怎么能亲自进球呢？下属能做到的，领导何必亲力亲为。

双方各进一球，上半场25分钟结束。下半场，两位老师就退出比赛，开始在场边指导。

这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没有了老师的掺和，场上的人就无所顾忌了。

踢得好不好看且不说，能找到球门就行。那时候的孩子体能真的是很好，起码都在跑，连守门员在门口都呆不住了，嗷嗷向前冲。

我们那时候，上学放学，都是自己走，没有人送。出去找同学玩，再远都是靠两条腿。从小日复一日地走，让我们的体质要比现在的孩子强得多。

但是与上一代相比，我们又差的远。

踢球，就是踢的那么一股劲，谁也不肯认输，只要还有机会，就得玩命带球传球向前冲。

即便是没有一分钱奖励，就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为了球队这个小集体，拼尽最后一分气力，哪怕输了，那也是英雄。

四五年级的孩子都明白这个道理，场面虽然混乱，但是不断有进球，哪怕是乌龙球。

最后刘老师的队伍4:3获胜，我们相当不服，约定下周再战。

一场比赛下来，一个一个都成了大花脸，尘土混合了汗水，在脸上画出男子汉的阳刚。好几个擦破了膝盖，没有一个喊疼的。

不要说比赛结果不重要，比赛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分出胜负！

不要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都第二了，为什么还要比赛？有了比赛，才有了友谊，重视比赛，才是对友谊最大的尊重，本末不能倒置。

足球是圆的，是为了让球飞的更高，跑的更远。

足球场是方的，是说明万事有底线，做事有规矩。进了球场，就是要拼到最后，不到底线不回头。

足球是一项沉浸型的运动，踢足球是如此，看足球更是如此。没有国家集体归属感，球踢的就毫无意义，球看的也了无生趣。

为了生命更安全，生活更快乐，我现在很少看球了，这是我们这一代球迷的悲哀。

自己的队伍踢得一塌糊涂，那还看个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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