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史上最早外援在中国踢球改变了我的一生

大河报·大河客户端记者 王玮皓 本报圣彼得堡专电

如今，中超的世界级大牌外援比比皆是，这次俄罗斯世界杯，中超球员就有9人，不乏马斯切拉诺、奥古斯托、卡拉斯科、维特塞尔这些国际足坛响当当的名字。

然而追溯到中国足球职业化开端的1994年，第一次走上赛场的外援则是两位名不见经传的俄罗斯球员。在圣彼得堡，记者见到了瓦洛佳、莎莎——两位最早登上中国职业足球舞台的外援，听他们讲述与中国足球24年来的情缘。

瓦洛佳

莎莎

■月薪500美金带来的俄罗斯外援

见到瓦洛佳和莎莎，与记者印象中那种大腹便便的俄罗斯大叔截然不同，两人身材十分精悍，一身运动装扮，岁月只是改变了他们的容貌，但并没有改变他们作为足球人的气质。“你好”，一上来，他们就用标准的中文给记者打招呼。

瓦洛佳（左）和莎莎（右）

范志毅、谢晖、祁宏……回忆起24年前的往事，他们还叫得出昔日上海申花队老队友的名字。但他们来到中国的故事，先要从徐根宝说起。

1992年，里程碑式的“红山口会议”，确立了中国足球的职业化之路，就在全国各地纷纷开始组建自己的职业足球队时，还不满50岁的徐根宝接到了出国选派外援，而地点定在了俄罗斯的圣彼得堡。这是中国足球历史上第一次出国选派外援，徐根宝则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工资标准一个月1000美金是上级给他的上限。

当时没有任何经验的徐根宝第一站来到了圣彼得堡的豪门泽尼特队，当时相中了好几名球员，但20万美金的转会费，和8000美金的月薪吓得他差点栽了个跟头。

不得已，徐根宝来到了当地的一家名字叫做斯密亚足球俱乐部。通过一场足球赛看中了3个球员，瓦洛佳、萨沙，以及门将库茨。经过谈判，当时瓦洛佳月薪才500美元、库茨600美元，萨沙最高也不过1000美元，而当时队中本土球员月薪最高的是范志毅2500人民币。

于是，3位20多岁的俄罗斯小伙子坐上了前往中国的列车。

瓦洛佳说，那时他是当地的一名大学生，而莎莎则是职业球员，他们效力的斯密亚球队在俄罗斯的二级联赛。“当时我们也没有见过世面，来中国前是很忐忑的，那个年代俄罗斯的经济很差，而且我已经结婚生子了，中国的薪水比在圣彼得堡要高出了好3倍。”谈到来中国的初衷，莎莎说就是为了挣钱。

■一年打入11球，当选“最佳外援”

1994年，中国职业足球元年。几名俄罗斯小伙代表上海申花登上了中国足球的赛场，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技术在当时的中国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与刚到中国就被“退货”的门将库茨不同，瓦洛佳上来就一炮而红。甲A联赛首场比赛，瓦洛佳获得了首发机会出任主力前锋，他在比赛中首开纪录，帮助球队以3比2战胜沈阳，拿下开门红。甲A联赛头一年，瓦洛佳独进11个进球成为申花队的头号射手，帮助球队跻身前三，并当选中国足球联赛首位“最佳外援”。

场上无限风光，但场外的日子对与背井离乡的俄罗斯人来说十分单调。球队每周休息一天，瓦洛佳都会要到邮局给妈妈打电话，一分钟9块钱，高昂的电话费让他至今记忆犹新。而莎莎至今都记得训练基地的床，“宿舍里大家睡的床都是单人小木床，当时我就看傻了，那是俄罗斯都是监狱里才有的床，所以我们都多要上几张床垫，两三张堆在一起，才能感觉柔软一些。”莎莎说。关于舌尖上记忆，也不能不提。“在昆明冬训，助教给我们熬了老鳖汤，说这个喝完会有力气，在那个简陋的厨房里，老鳖汤竟然十分美味，而且对身体确实有很有效。”

“第一赛季十分完美，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像个超级明星，第二个赛季心态比较浮躁，职业态度没之前那么好了，参加了不少娱乐活动，导致球场上的状态开始下滑，这对我是个深刻的教训。”瓦洛佳说。是不是也像很多中国球员一样有过晚上翻墙出去喝酒的经历，瓦洛佳笑了笑，“那时候年轻，你懂的。”

■中国记忆是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效力申花的第二个赛季，瓦洛佳状态下滑逐渐下滑沦为替补，不过这个赛季，上海申花以十连胜的佳绩，勇夺当年甲A联赛冠军。“赛季后，教练告诉我，不再需要我了，但其实我并不想离开申花。”瓦洛佳说，在中国的第三年，他南下加盟了广东宏远，“但球队比赛入场时，有球迷对我吹口哨，至今我也不知道球迷为什么要嘘我。”

效力宏远期间，他有一场比赛现在也还不曾忘记，那是对阵他此前效力的申花的一场比赛：“那场比赛我们上半场0比2落后，下半场扳成3比2，最后一分钟我们进了一个，最后3比3打平。然后上海队就是因为那场比赛，最终没能夺冠。”关于河南建业，瓦洛佳也有印象，“但建业当时在甲B，我们没有交过手。”瓦洛佳说，短暂效力广东后，他便回到了俄罗斯。

一晃时隔20多年，一说到当年的那些细节，两人似乎就像是在叙述一些发生在昨天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光，无论是球场内还是球场外。在申花的两年，我们得了一个第三名、一个冠军，这是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的。”瓦洛佳说，同样中国的球迷也没有忘记他。

3年前瓦洛佳回上海参加申花20周年聚会：“当时我们一起去看姚明的上海大鲨鱼的CBA比赛，球场里就有球迷认出了我。还有我去银行换钱，包括去虹口球场排队进场时，都有人说，你是瓦洛佳吧。已经过去了20年，那里依然有人记得我们。”

■去中国踢球，改变了人生

回到俄罗斯后，莎莎用在挣的钱在圣彼得堡的郊区买了一间房子和一辆小汽车，当起了足球经纪人，但由于经济不景气，他转行到一家电信公司当保安，直到现在。如今莎莎则已经成为了爷爷，他的孙子一个10岁，孙女2岁。会告诉孙子自己以前在中国踢球的故事吗?“当然也说过，但他不是太感兴趣。他看到我的时候，只会说，爷爷，您的手机能不能借给我玩一下。”莎莎脸上的笑意让人感受到他家庭的幸福。

而瓦洛佳回国后又踢了一段职业足球，在遭遇了一次严重的腰伤后就退役了。随后，瓦洛佳完成了大学学业，并读完了研究生，拿到化工化学工程专业的硕士证书，但他并没有从事这个专业，因为他还是割舍不掉足球。

毕业后，瓦洛佳当起了一名足球教练，如今，45岁的瓦洛佳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在一家体育学校担任主管，学校有很多足球、篮球、地板球等各种体育项目，他负责管理所有教练，同时他还是学校五人制足球队的教练。“每周我的工作被安排得非常满，每天从早上9点一直工作到下午6点。晚上还要带其他队训练，五人制足球和职业足球，薪资待遇是天壤之别，但我对自己选择这一行并不后悔。”

“如果不是在中国踢了职业足球，可能我这辈子不会从事足球工作，应该说在中国的经历改变了我的命运，让我此生与足球结缘，让我变得更职业，更认真的对待足球事业。”瓦洛佳说，他麾下的五人制足球队现在是俄罗斯的强队，此前还在意大利拿到了一个欧洲比赛的冠军。

■俄罗斯足球与中国足球很像

与记者的话题当然离不开正在俄罗斯进行的世界杯。东道主俄罗斯令人惊讶的取得两连胜，提前锁定了一个淘汰赛的名额。但瓦洛佳关于俄罗斯足球的评价，令人很难不联想到中国足球。

瓦洛佳、莎莎与记者合影

“俄罗斯球员现在的收入太高了，这让他们安于现状，不愿意去欧洲大联赛挑战自己。而且俄罗斯好的球员也太少了，我们缺少天才球员。可能之前阿尔沙文算是一个，但要等到下一个新星涌现，可能又需要若干年。之前扎戈耶夫被捧上了天，但他的发展并不如人所想。现在又有了戈洛温，但未来谁知道呢?”莎莎说。

瓦洛佳说：“我前几天听说，中国球员一年的收入现在能够达到100万欧元，这已经远远不只是太高的问题，球员的收入和他们表现出来的水平严重不对等。俄罗斯足球和中国足球都一样，相比社会其他重要的行业，比如说医生、老师等，他们的收入已经严重不平衡，巨大的金钱投入对于足球行业同样带来了伤害。”

由于从事着青训工作，瓦洛佳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有发言权：“像我们那个时候，都是自己从小发自内心喜爱踢球，但现在更多时候，是父母强迫孩子去踢，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最终取得成功，能够获得很好的收入，将来也能给自己更好的赡养。”在瓦洛佳看来，足球在俄罗斯正在变得越来越功利。

那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降低他们的工资，我不是在开玩笑”，瓦洛佳显得很认真，“这是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俄罗斯也一样。看看我们现在的球员，他们已经找不到继续提高自己的动力。”

“俄罗斯这次能表现的这么好，东道主角色当然是非常重要的原因。在家乡本土作战总是能够让人获得特别的力量，像之前的希腊、丹麦都是这样。中国有望举办2030年世界杯?那么中国队也许届时也会给人带来惊喜，正像我说的，现在各支球队的水平彼此相差无几，最终决定结果的也许就是一些细节，也许是东道主的身份，也许是球迷的呐喊助威……”瓦洛佳说。

在采访的最后，记者让莎莎和瓦洛佳预测本届世界杯和俄罗斯最终能够走多远。莎莎认为俄罗斯出线后如果遭遇西班牙或者是葡萄牙前景不妙，看好比利时和法国最终夺冠。而瓦洛佳认为俄罗斯可以凭借东道主走得更远，至于冠军，他的预测是：英格兰和比利时。

来源：大河客户端 编辑：侯昺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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