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十八线县城小学生活的片段

那时候一切都很简陋, 教室, 操场, 院舍, 都简单到不是今天的孩子们可以想象的.

教室椅子是木的长椅, 跟同桌一人一头, 粉笔只有白色, 偶尔有彩色的粉笔, 那天要不然是公开课, 要不然肯定是什么重要的场合, 老师才会掏出难得的彩色粉笔. 操场大部分都是沙地, 只有一小块打篮球的是水泥地, 还有一条水泥道, 两边是洋槐树, 通到主教学楼, 要是有领导来视察, 都是从那条道走进来, 学校就组织大家提前把校园清理好.

印象最深的, 是厕所. 厕所分小便厕所和大便厕所, 离教学楼都是有距离的. 小便厕所在操场的尽头, 而大便厕所则要走到校门外. 老师就教育大家, 如果要上大号, 一定要去指定的大便厕所, 那个厕所就建在学校外面的菜地和农田旁边, 大概也为了方便把"肥料"引到田里吧, 如今想想还觉得挺聪明的. 每周学校会组织高年级的学生们每人带一个塑料水桶来做大扫除, 轮值的班级就负责打水去冲厕所.

小县城的每一天都开始得很早, 5点多街上就开始热闹了, 宰杀鸡鸭猪的, 挑着两篮子自己种的菜来卖的, 还有各式各样的早点, 烟火气十足. 小学生上学也很早, 6:45开始早读, 7:15开始升旗做早操, 8点就可以排队领课间餐了. 课间餐, 其实是每个学生每个月交一点钱, 每一天可以在学校里吃到一点早餐, 内容也很简单, 就是皮蛋粥, 炒河粉, 白粥油条之类, 每天稍微不重样.

最有趣的是, 食物是装在铁桶里的, 每个铁桶上门会用红笔写上班级的名字, 比如"五年二班", 在同学们做早操的时候, 就会有老师或者高年级的学生代表去食堂把食物"抬"回自己班级的门口. 那时候去抬食物是特别重要的一件事, 大家会觉得很"光荣", 因为每个班只有自己的一份食物, 铁桶挺重的, 如果洒了, 除了有烫到的危险, 小伙伴们还面临着那天吃不上课间餐. 我记得我上四年级的时候第一次被派去抬了一次食物, 那时候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如果遇到那天是大家最喜欢的炒河粉, 那真的可以开心一整天. 物资匮乏的年代, 炒河粉的油是猪油, 吃一顿可以香很久很久.

那时候做体检也特别有意思, 身高体重视力这些大家都习惯了, 而最令人好奇的, 是按压腹部. 简陋的年代, 小学生们只能排队爬上乒乓球桌的两侧, 然后躺下,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阿姨们, 就在腹部按几下, 写几个字在体检单, 叫下一个. 那时候也没什么营养, 大家都瘦巴巴的, 被按压腹部也都觉得疼, 但好奇心比疼痛更有劲, 同学们都很期待轮到自己躺在乒乓球桌上. 小时候看医生这个职业, 穿上白大褂之后, 多了几分神秘.

那时候的民风确实比现在淳朴多了, 四点多下了课, 同学们就按同路线的排成几个队, 带头的是小队长, 队伍中间是中队长, 押后的是路队长, 一起打打闹闹就回家了. 压轴的路队长要么是个子最高的, 要么是家里最远的, 个子最高可以看到前面的人有没有走散, 而路途最远, 自然是能目击同学们都各自回家.

在路上, 同学们要是去抓个虫子, 摘个花, 甚至想去溪边玩水, 路队长就会监督大家赶紧回到队伍里来, 不听话就会被记名字告诉老师, 现在想想这种机制还是很大程度上保障了大家的安全. 当然某段时间电视台播的动画片如果特别有意思, 比如, 大家就会迫不及待地, 一步当两步地小跑回家, 兴趣班, 那时候也只有条件好的家庭, 周末才会送小孩去少年宫学习. 第二天, 大家都特别喜欢聚在一起讨论前一天动画片的剧情, 共同的爱好特别一致.

有趣的事情最怕被忘记, 时光不再, 唯有记忆绵延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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